漢英"獅子語言"剖析對比 (一)

在人類世界之外還有一個色彩斑斕的動物世界，它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人與動物的近鄰關系使得人們對它們的習性也是非常熟悉的，漸漸地人們便樂於把某些動物身上所具有的某些品質或特性與人類生活中的某些人的特點加以聯繫起來，於是動物走進了人類的語言，人類的語言也因之顯得更加生動、形象和活潑。由於地域文化的差異使得不同民族的人們可能會對即使是相同的動物熟悉程度不同，再加上各民族獨特的歷史風貌、神話傳說及寓言故事等，使動物在人們心目中的褒貶形象具有了鮮明的民族特色。本篇著重探討獅子這一動物形象，在英語和漢語當中所具有的不同的象徵意義。

漢語中"獅子"的本義可概括為︰"動物名，哺乳綱，食肉目，貓科。雄獅體魄健壯。"英語中的的本義為︰"lion: a large powerful flesh-eating animal of the cat family."從中可見"獅子"與"lion"的本義是相同的。那麼，它們的喻義，即聯想意義是否一致呢？

我們知道，我國和英國都沒有土生土長的獅子，它主要產於非洲和亞洲西部。到現在為止，人們也只能在一些較大的動物園裡才能一飽眼福。有趣的是，中國人和英國人幾乎於同一個時代首先看到了獅子。

據史書記載，東漢章帝元年（公元87年），西域安息國王向漢朝進貢一對獅子，中國從此才有了獅子，當時漢王把它視為吉祥、勇敢的象徵，命樂官將獅子形象和動作編成"獅舞"。到了南北朝，獅舞的表演已成盛事。唐代，又作了更大的發展提高。曾有專人描述︰"假面假人假獅子"。獅子是與佛教同時傳入我國的，佛教的發祥地印度自古就有敬畏獅子的風尚。傳說，釋伽出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人皆以為"佛為人中獅子"。以山西五台山為道場的文殊菩薩的坐騎即為一頭凶猛的獅子。當時在西亞諸國和印度等國和很早出現了"翼獅"之類的雕刻。客觀地講，獅子的傳入對我國影響最大的還是建築方面，它成了我國的守門獸，中國住宅建築門口，以獅子形象象徵威嚴、莊重，寓意鎮宅驅邪。從寺院到衙門，從城門到陵墓，獅子形象日益廣泛。在民間，獅子成為一種勇武、強大和吉祥的化身。表演藝術和造型藝術往往難解難分。獅舞中的獅子形象是民間藝人按自己的審美理想創造的，活潑頑皮可愛，完全失去了"百獸之王"的威風。在明代傳入廣東的獅子舞被稱為"醒獅"。蘇州的獅子園林聞名遐邇。印度的獅子終於與我國的文化融為一體。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在中國人的思想意識當中，獅子有威嚴、尊貴、鎮邪、吉祥等積極的聯想意義，但由於它是與佛教結伴而生而且是比較稀奇的，所以，除傳統建築以外，對於一個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民族來說，其對人們日常生活的影響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因而在語言中也很難能找到與獅子形象有關的詞句。像"河東獅吼"、"張開獅子大口"之類的言語是絕少見到的。洪邁《客齋三筆》卷三載︰陳糙字季常，自稱龍丘先生，"好賓客，喜畜聲妓。然其妻柳氏絕凶妒，故東坡有詩雲︰'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河東是柳姓的郡望，暗指陳妻柳氏；獅子吼，佛家以喻威嚴，陳糙好談佛，故東坡借佛家語以戲之。後以"河東獅吼"比喻妻子妒悍，嘲笑懼內的人。《清平山堂話本快嘴李翠蓮記》︰"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相對於中國人而言，英國人認識獅子較少地免除了受佛教的影響，因而普通民眾對它的認識的廣泛性也在為數眾多的語言當中表現了出來。加拿大人類學學者馬歇爾.伯吉斯認為，"Very likely the lions were first brought into England in cages by the Romans." 概括而言，英語中的"獅子語言"主要表現在以下6個方面︰

一、表示"神秘"

公元前334到公元前30年的希臘化時期，地處埃及的亞歷山大城成為東西文化交流的中心，東方的宗教與西方的唯心主義哲學相互影響，助長了宗教神秘主義的流行，同時希臘的文化也得以從亞歷山大經由阿拉伯人的媒介傳播到中世紀的歐洲。因此，埃及的古老文明對包括語言在內的西方文化產生深遠的影響也成為必然。吉薩的巨型石雕獅身人面像Sphinx即是一例，它建於公元前26世紀，長約57米，高約20米，據說象徵著法老的威嚴，是用來守護身後的第四朝法老胡夫的金字塔墳墓的。在希臘神話中，Sphinx是帶翼的獅身女妖。女神繆斯傳授給她各種隱謎，她在底比斯城外叫過路人猜，猜不出的當場被扼死，所以Sphinx在拉丁語中意即"扼殺者"。當底比斯王子奧狄浦斯路過時，也免不了要回答這個經典謎語︰"在早晨用四只腳走路，中午用兩只腳走路，晚上用三只腳走路。在一切生物中，這是唯一用不同數目的腳走路的動物。腳最多的時候，正是速度和力量最小的時候。"他回答說那是人，因為在生命的早晨，人是軟弱無助的孩子，用雙腳和雙手爬行；在生命的壯年，人用兩腳走路；到了遲暮的老年，人需要扶持，拄著拐杖走路，作為第三只腳。Sphinx見謎底已破，羞愧難當，便自毀身亡。相應地，在英語當中，Sphinx's riddle便用來比喻解答不了的難題。有關Sphinx，《英漢辭海》是這樣解釋的︰"ME Spynx : the sphinx of Thebes who according to Greek legend destroyed all passengers who could not solve the riddle she proposed until Oedipus guessed it and caused the sphinx to kill herself."在現代英語當中，Sphinx可以用來指不輕易流露思想和情感的人物---a person who does not reveal his thoughts or feelings. 有關Sphinx的含義的確正像它本身的神話那樣令人費解，但下面將要談到的則是容易讓人接受的。

二、表示"最多"、"最大"

公元前6世紀，產生於希臘的Aesop's Fables（《伊索寓言》）中有一篇名為The Wild ass and lion（《野驢和獅子》）的故事︰一只野驢和獅子結成聯盟外出覓食。獅子願以自己的力量協助野驢，而野驢則能迅速跑路。當它們抓獲野獸時，獅子把它分成了三份，說︰"我拿第一份，因為我是百獸之王；再拿第二份，因為在追逐時我是你的幫手；至於第三份嗎，請你別見怪，對於你非常不利，除非讓給我，否則你就滾開。"基於此，英語中便出現了短語"the lion's share"（獅子那份兒），它真正的意思是︰"the largest or the best part of something that is divided"（所分的東西當中最大或最好的那份兒）。

例如︰The lion's share of investment has gone to a few favored companies.
（投資的最大款項撥給了幾家受惠公司）

The central government collects and spends the lion's share of the citizens'tax dollar.
（中央政府徵收並使用公民所納稅款的最大部分）

與此相反，漢語中的"(獅子大開口)"，盡管也是"數量巨大"之意，但卻充滿了貶義。

三、表示"勇敢"、"尊嚴"、"威武"、"強大"

1、漢語中的"智勇雙全"、"有勇有謀"，也可譯為英語中的"the lion and the fox"，此語出自意大利政治家馬基雅維利的名著《君主論》（1513）中的一個比喻︰"一個君主既要具備獅子的威力又要有狐狸的狡猾，因為獅子難於避免陷阱的誘捕，而狐狸則無法抵御狼群的侵襲。"美國專欄作家馬克思.勒納曾引用到︰"康瑞德.阿旦兼有獅子的權威和狐狸的狡詐，正如馬基雅維利是最早意識到這點一樣，這正是一個政客混跡政壇的必要手腕。"

2、"British Lion"表示"雄獅英國"，在特定的場合"beard the lion"就可以用來表示"offend the British"（冒犯英國人）。而"twist the lion's tail"表示"藐視英國，侮辱英國"。英國的國徽上面和英國王室的紋章上有都獅子圖像，而英國國際橄欖球協會隊也命名為"Lions"。鴉片戰爭之後，為了形象地描繪西方帝國主義列強在中國劃分的勢力范圍，在中國中學歷史教材的輔導用書或練習冊上，往往用代表其國家的動物或鳥類圖案來表示。因為長江流域屬英國的勢力范圍，故在中國的版圖上相應地畫著一頭獅子。德國布勞思施威格爾的城徽、法國裡昂國際博覽會的會徽，都有獅子的頭像。敘利亞總統阿薩德逝世後，英國的路透社（Reuters）作了這樣的報導︰"DAMASCUS (Reuters) - President Hafez al-Assad's son Bashar was appointed commander of Syria's armed forces on Sunday, virtually guaranteeing that he would take over from the"great lion"who ruled Syria for 30 years."

3、19世紀，法國傑出的政治家和軍事家拿破侖一世曾預言說，"中國是一頭睡獅，不要驚醒它，否則他會震撼整個世界。

4、1819年8月16日，英國曼徹斯特市工人在聖彼得廣場示威游行，要求改革議會製度和取消古物法。英國當局出動騎兵鎮壓，工人死傷400余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Percy Bysshe Shelley（波西.比西.雪萊）義憤填膺而作長詩"The Mask of Anarchy"（《暴政的假面具》），號召英國人民起來為爭取自由平等而斗爭，詩中最後一節（第91節）寫道︰

Rise like lions	像獅子般奮起
Rise like lions after slumber	起來吧，驚醒的獅子
In unvanquishable number	你們多得無法阻擋
Shake your chains to earth like dew	睡夢中桎梏纏身
Which in sleep had fallen on you	掙脫身上的鎖鏈似抖落露水般
You are many, they are few	他們一小撮，你們千千萬

類似地，"regal as a lion"表示"獅子般莊嚴"，"majestic as a lion"表示"像獅子般雄偉"，從中可以看出，獅子在英語中享有很高的聲譽。難怪英國人宣獅子作為自己國家的象(征)(徵)了。對英國和大部分西方人來說，獅子是"the king of the beasts"，而對中國人來說，老虎則可能代替獅子的位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便暗示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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